“怎么回事?”伊斯特蕾亚看看四周,原本要飘落的叶片也停滞在空中,她掂起脚抓过那片树叶,叶的颜色是灰色的,她抬起头看太阳,太阳也是灰色,世界成了灰色的世界。
“我不高兴。”康斯坦丁说道,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伊斯特蕾亚身边,脖颈上的一处绷带发光。
“你做的?”伊斯特蕾亚问。
“嗯,康斯坦丁做的。”他承认。
“你为什么——”
“因为康斯坦丁找的是你,康斯坦丁需要和你说几句话。”
“那你刚刚怎么不说?”伊斯特蕾亚疑惑地问。
“嗯,”康斯坦丁的脸又红了起来,“康斯坦丁,康斯坦丁在人多的地方会害羞。”
“哈哈哈,原来是这样。”伊斯特蕾亚满脸宠溺地看向他,一丝汗珠在他脸颊划过,他那红扑扑的脸蛋被衬托的尤为可爱。
“出去,”康斯坦丁弱弱地说,“康斯坦丁快撑不住了。”
伊斯特蕾亚看见康斯坦丁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,她拉起他的手,“走,姐姐带你去逛逛。”说着就往秘密通道那走去。
“为什么往这走,不走正门呢?”康斯坦丁抬起头问。
“因为出不去啊,傻孩子。”伊斯特蕾亚摸摸康斯坦丁的头。
“不,不是的,康斯坦丁,康斯坦丁就是从正门走进来的,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。”康斯坦丁没有拒绝伊斯特蕾亚的抚摸。
“没有用这种能力?”
“没有!”
“那我们往正门走。”伊斯特蕾亚拉着康斯坦丁往正门走起,等到走了约莫几百米,康斯坦丁说了声解,灰色的世界重归彩色,只留一堆不知状况的同学在那里。
“给,通行证。”伊斯特蕾亚接过康斯坦丁递给她的一张卡片,她发现上面并没有任何东西,但还是原封不动递给了保安大爷。
谁知保安大爷看看那张卡片,又看看他们两人,只说了声“走吧”就放他们通过。
“谢谢。”康斯坦丁掂起脚,费力地接过那张卡片,并到了声谢。
“为什么?”伊斯特蕾亚惊讶地叫了声,但并未停下脚步,还是出了门,她看向那张卡片,此时上面印满了一切这所私立高中的通行证的标准,上面完完整整写着一个女人的资料。
“这张卡片是异幻卡,能伪造任何的证明,普通人看见了就会把原本相差很大的人看成这个异幻卡上的人,但是它复制的只限于活人。”
“所以她复制了我小姨的?你代替着我的小姨把我接出了学校?”伊斯特蕾亚这一连串反问听起来像是在责问康斯坦丁,因为自始至终,她总是觉得她母亲和父亲是活着的。她愤怒地看向康斯坦丁,无声地控诉着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美好的梦想拆穿。
“逝者不能复活,伊斯特蕾亚。”康斯坦丁不知何时换上了那套白色战衣,她看见康斯坦丁的胸口处,有一抹v字形的红色水晶作陪衬,但两撇显然线条变得柔和,贴着胸口处的铠甲往下延伸,让人看了极为奇异,他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为冷酷,和之前的娇羞判若两人,“卡片只会反应最真实的情况,而你父母的死就是最真实的。”
伊斯特蕾亚想起了她年幼时受过的所有苦难,被打,被骂,被侮辱,但她一直相信着她的父亲和母亲在其它地方等着她,他们只是暂时将她寄养在这,总有一天会回来的。
“不要痴心妄想了,你这个卑贱的杂种,你父母也是作孽的人,所以生下了你,乌鸦就算长得在好看,它还是乌鸦。”小姨狠狠地说,伊斯特蕾亚那赤色的眼眸平生第一次发亮,她站起身来,抚摸着遍体鳞伤,“请你不要说我父母,他们没有错!请你道歉!”
“嘿呀,杂种会学会反抗了哈,”小姨被她的眼睛吓了一跳,但当即还是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,“我给你吃,给你穿,给你住,你就这样这样报答我?”
“请你道歉!”伊斯特蕾亚躺在地上,任凭小姨如何殴打,只是这般机械地重复。
“呸,小杂种!”小姨狠狠啐了一口,打累了转身就走,把她关进了储藏室中。
“请你道歉!”伊斯特蕾亚强硬地说,这一直是她的精神支柱,她看向康斯坦丁,可康斯坦丁却看向了其它地方,一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。
“你爱我吗?”女生说。
“当然啦,我最爱的人就是你。”男生抱紧了那个女生。
“但你为什么还看向对面的那个女的?”女生刮了那个男生一巴掌,显然她说的女的是伊斯特蕾亚,因为康斯坦丁早就发现男子眼神鬼鬼祟祟地盯着她。
“不是,宝贝你听我解释。”
“分手!”女生的脸阴沉地像风雨欲来时的乌云,她起身走开,男子用手去拉她,却被打开。
“无聊,”康斯坦丁这样评论这个闹剧,“ 闹分手玩什么忠诚度的游戏其实是幼稚的,我们不是神灵,不是圣贤,感冒会流鼻涕,受伤会流血,我们都是血肉之躯,都有七情六欲,爱情不是革命,有什么好考验的?
现实中,更多的是:离开你,我也能笑着活下去;分了手,我也会爱上另一个;爱你时毫无保留,爱她时也能全心全意。
人生已经如此复杂多变,我们要做的不是制造考验,而是避免考验。”显然,这句话不只是对那对情侣说得,更是对伊斯特蕾亚说得。
“请你道歉!”伊斯特蕾亚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,她去抓康斯坦丁的手,他没有反抗,但她却发现那娇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巨大的力量。
“哇,那边有cosplay哎。”一个小女孩扯了扯母亲的袖子,指着康斯坦丁说,的确,穿着这身铠甲在街上游荡显然太夺人眼球了。
“康斯坦丁没有错,你也没有错,错的是这个虚假的世界。”
“什么?”伊斯特蕾亚没听懂这句毫无边际的话。
“移。”康斯坦丁轻轻地说,同时她小腿上一处绷带发光,他两凭空消失在大街上。
很快,经过一会儿的眩晕,伊斯特蕾亚发现他们身处一个幽深的小巷子中,康斯坦丁轻车熟路的带她绕了一个又一个弯,进了一个破旧的屋子。
“给,戴上,”踏入这个门时,康斯坦丁递给她一双美瞳,“这个酒吧招待地都是像我们这种的无信仰之人,里面有各种的暴徒存在,像我这样的可不多,他们为生存而生,你的眼睛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诱惑,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,你还是戴上好。”
“哦,”伊斯特蕾亚乖乖照做,她戴上了美瞳,赤色的光泽被遮盖,变成了黑色,她努力搜索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问道,“我记得不是还有,还有什么信仰之人吗?难道他们不会发现这个地方?”
“信仰之人有信仰之人自己的酒吧,每个巨大联盟的酒吧都是用来互相传达情报的场所,酒吧在各个市都有分支,他们用特殊信号吸引相同人群,他们的门口都会设立特殊结界,以防止不相关人员进入,”康斯坦丁顿了顿,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个异幻师始终达不到上位种的程度吗?”
他不等伊斯特蕾亚回答,继续说,“它太蠢了,蠢得不可救药,结界是个每个真实世界的人所会的一项技能,它忘了在旧宅门口设立防止无信仰之人进入的结界,可能它以为我们早已在信仰之人讨伐中死亡了吧。”这里,康斯坦丁冷笑道。
“可就算他设置了也没有什么用,在真正实力面前,结界形同虚设,”他骄傲地说道。
“那你不是可以进入其他联盟的酒吧盗取机密了吗?”伊斯特蕾亚问。
“不,”康斯坦丁厌恶的说,“康斯坦丁不会做这种恶心的事。”
“准备好了吗,真实的世界即将向你打开,伊斯特蕾亚。”康斯坦丁不是在询问。
“不过你怎么带我进去?”
“康斯坦丁说过了,在真正的实力面前,一切结界形同虚设。”
伊斯特蕾亚慢慢跨过门槛,她感觉她像是正在进入水里,泛起波澜。
“记住进去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,任何真实空间都不是想外面看起来那么破旧简单。”康斯坦丁声音传来,但她没看见他在哪儿。
突然,水面看时涌动起来,一切的一切天旋地转。
“糟了,空间乱流。”康斯坦丁说道,“手,伊斯特蕾亚,把手给我!”
“我看不见你!”她大喊道。
“无须看见,用心!”
伊斯特蕾亚缓缓闭上眼,她觉得康斯坦丁就在她的前面,她慢慢伸出手,但是乱流将他们打散,伊斯特蕾亚陷入最深处。
伊斯特蕾亚醒来后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黑暗的地方,她穿着的牛仔裤磕破了,露出白嫩的膝盖
她发觉这里也很暗,于是缩起裸露的膝盖,紧紧抱在胸前,发起抖来。她决定在这里默默数到一万,等那时候就可以安全地爬出去,找路出去。
当她数到八十七的时候,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,房间也似乎逐渐亮起来,身边的事物缓缓现形。昏暗之中,无数巨大而空洞的眼睛饥渴地瞪着她。她隐约看到长牙的锯齿阴影。她顿时忘了数到哪里,只敢闭上眼睛,咬住嘴唇,驱赶恐惧。等她睁眼再看,怪兽就会不见。怪兽会不存在。她假装弥塞菈也在黑暗中,陪在她身边,对她悄声说话。恐惧比利剑更可怕,然后睁开眼睛。
怪兽还在,恐惧却消失了。
伊斯特蕾亚小心翼翼地站起来。四周都是头骨,她好奇地摸摸其中一个,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。她的指尖拂过一个宽大的下巴,摸起来挺像真的。骨头的感觉很平滑,既冷且硬。她的手指摸到一颗牙齿,又黑又尖,活像是由黑暗所造的匕首,她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“它死了。”她朗声道,“只是颗骷髅头,伤不了我的。”但不知怎的,那怪兽似乎知道她在这儿。她感觉得到它空洞的眼睛穿过阴暗看着她,在这个光线微弱、宽敞高大的房间里,有种不喜欢她的东西存在。她避开那个头颅,向后退开,却又碰到一个更大的骷髅。一时间她几乎可以感觉它的牙齿陷进她的肩膀,仿佛想一口咬下她的血肉。伊斯特蕾亚旋身,一颗尖牙果然已经咬住她的外衣,衬衫被钩住,撕裂了一大块,她没命似的快跑。眼前又有一个头颅出现,这是最大的怪兽。伊斯特蕾亚不敢慢步,她跳过一排高得像剑、山脊似的黑牙齿,冲进一个又一个饥饿的血盆大口,然后撞上了门。
她摸黑找到木门上厚重的铁环,使劲一拉,门抗拒了一会儿,方才缓缓向内打开,可是发出来的嘎吱声却大得吓人,伊斯特蕾亚心想这下全酒吧的人都会听见了。她拉开恰好能让自己钻进去的缝隙,溜进门后的长厅。
如果刚刚那个充满怪兽的房间算得上黑暗,那这个大厅就是七层地狱里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。恐惧比利剑更可怕,伊斯特蕾亚告诉自己,她给了眼睛足够的调适时间,但除了刚才进来的门有模糊的灰色轮廓,其余依旧什么也看不到。她伸出手指在面前摇晃,感觉到空气的移动,却没有东西。她成了瞎子。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洞察周围,她提醒自己。于是她闭上眼,稳住呼吸数了一二三,静静吸口气,然后伸出双手,开始摸索。
左手边,她的指头拂过未完工的粗石表面。她便沿着墙走,手在石面游移,踏着小碎步慢慢穿越黑暗。每个房间总有出路,有进必有出嘛。而且,恐惧比利剑更伤人。伊斯特蕾亚不能害怕。她仿佛走了好长一段,墙壁突然到了尽头,一团冷气吹过她的脸颊。松开的头发轻轻拍打着她的皮肤。
她听见有声音从下方很远的地方传来。靴子的磨地声,遥远的交谈声。摇曳的火光朦胧地扫过墙壁,她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口大黑井边,井足足有二十尺宽,开口直向地心。弯曲的墙上嵌了大石头作为楼梯,向下回旋回旋,漆黑得就像一个故事中说的,通往地狱的阶梯。有东西正从黑暗中爬出来,从地心深处爬出来……
伊斯特蕾亚趴在井边偷偷往下看,一股冰冷的黑气迎面袭来。下方极远处,她看到一根火把的亮光,微小有如烛火。她分辨出是两个人,他们的影子交错投射在墙上,高大有如巨人。她听见他们的声音,回荡着传向井边。
“黑暗即将崛起。”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“我的伊娃也要苏醒了。”
“天与地将在无隔阂,我们要趁着此次机会夺取到那颗果实。”女声附和。
“有些联盟是麻烦,信仰之人,无信仰之人,恶魔。。。”
“还有,康斯坦丁家族!”女声补充。
他们拿着火把向远处走去,她看见那个男人,他的戒指在火光下熠熠发光,有红金、白银、镶了红宝石、蓝宝石,其中更有黄纹的老虎眼。每根指头都戴有戒指,有些还戴了两颗。
她等他们走远后才偷偷跟在后面。
“要那么多?”前方光线渐暗,声音也愈见微弱。
“不,年轻的比较安全……对他们好一点……
“……冒风险……”
声音淡去后许久,伊斯特蕾亚依然能看见火把的光亮,如一颗冒烟的星星,吸引她跟随。有两次,它几乎失去了踪影,但她一径向前,两次都发现自己走到险陡窄梯的顶端,火把的光芒则在遥远的下方。她急忙追赶,不断向下。中途她曾踢到石头,失足撞上墙壁,手指所触却是粗糙的泥土,由木材所支撑,并非先前的石造甬道。
她一定爬了好几里。到最后,他们俩都不见了,而这里除了往上,无处可去。她重新摸索,找到墙壁,在完全迷失方向的情况下,盲目地往前走。最后,她发现一阵光亮前面闪烁,她走了出去,嘈杂的声音轰炸着她的耳膜,回首望去,那个出口早已不见。
“你去哪儿了?”康斯坦丁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,白色铠甲在麋红灯的照耀下变换着颜色。
“我也不知道,那个空间乱流把我打晕了。”伊斯特蕾亚不想说出刚刚的遭遇,她觉得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“嗯,空间乱流的确不可预测。”康斯坦丁没有怀疑她的这番话。
“老板,来一杯牛奶。”康斯坦丁带着伊斯特蕾亚走到吧台说,“你要什么?”
“来杯咖啡吧,不加糖的。”伊斯特蕾亚心不在焉地回答,她看向四周,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都有,有些比牛还壮,有些比康斯坦丁还矮,她和康斯坦丁处于酒吧的西方,酒吧很大,中央是一个舞台,有两位衣着暴露的舞娘跳着钢管舞,一些喝着大杯啤酒的人在喝彩。
“和正常的酒吧相同,但这里蕴藏着黑暗。”康斯坦丁说。
“谈正事吧。”伊斯特蕾亚抿了一口咖啡,浓香醇厚,令她着迷,“为什么选择我,为什么清楚弥塞菈的记忆?”
“很醇厚的咖啡吧,这是用中位种味蕾天,一种类似于鼻涕虫的生物的唾液泡制的,”伊斯特蕾亚差点喷了出来。
“这么恶心?”
“历代君王缀饮的权力血液哪个不必这个恶心?”康斯坦丁反问道。
伊斯特蕾亚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,她重复了刚刚那两个提问。
“你的好友被清除记忆是因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,而你,你的赤色眼眸连我看了都停滞了一秒,可见一斑。”康斯坦丁嘴角沾着奶渍。
“你在撒谎。”
“的确是这样,”康斯坦丁耸了耸肩,他递给她一张明信片,“但大部分是真的,这里也有眼线,有些信仰之人也很可能潜伏在这,他们不在乎恶魔的肆虐,他们只在乎杂种在外对于他们声誉的影响。”
伊斯特蕾亚看了看手中的明信片,她觉得很眼熟,“旧宅?”
“没错,晚上过来,记得,现在,它叫做魔屋。”康斯坦丁大口喝完杯中牛奶,他叫伊斯特蕾亚把他报下座椅,因为他的腿碰不到地。
“你别忘了你手机还拉在那边呢。”
伊斯特蕾亚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摸了摸口袋,发现空空如也,“看来这是一场非去不可的约会了。”她可再省不下钱来买一部新手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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